通风口又塞过来半块相对柔软的面包，墨白感激地接过，分了一半给卡洛斯。卡洛斯机械地接过，三两口吞了下去。

走廊上已经站了一排囚犯，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墨白和卡洛斯被安排在队伍末尾。狱卒头子——一个身材像熊一样的壮汉——拎着带刺的铁棍来回巡视。

"今天去东区矿洞！"壮汉吼道，"每人三筐矿石，完不成的没饭吃！敢偷懒的加罚！"

队伍开始移动，穿过一道道铁门，最终来到一个露天矿场。陡峭的岩壁上布满了人工开凿的隧道，囚犯们两人一组被分配进不同的矿洞。

墨白和卡洛斯被分到最边缘的一个小矿洞。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支火把提供照明。他们领到了简陋的镐头和背篓，被推进矿洞深处。

"挖够三筐才能出来！"狱卒说完就离开了。

墨白试着挥动镐头，没几下就手掌发疼。卡洛斯却像不知疲倦的机器，一镐接一镐地凿击岩壁，效率是墨白的五倍不止。

"停一下，"墨白喘着气说，"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令他惊讶的是，卡洛斯真的停了下来，转向他等待指令。这证明卡洛斯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复杂命令。

"帮我挖一会儿。"墨白指着自己面前的岩壁。

卡洛斯立刻照做，动作精准得像台挖掘机。

墨白趁机休息，同时观察周围环境。矿洞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其他囚犯模糊的交谈声。

"水...需要水..."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隔壁矿道传来。

墨白循声找去，发现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囚犯瘫坐在墙边，身边放着的背篓里只有几块小矿石。

"你还好吗？"墨白蹲下身问道。

老囚犯抬起浑浊的眼睛："新来的？别管我...完成你的份额要紧..."

墨白注意到老人嘴唇干裂，明显是脱水的症状。他回头看了眼卡洛斯，后者已经挖了大半筐矿石。

"我去给你弄点水。"墨白说。

"没用的..."老人苦笑，"矿区的水源被污染三个月了...喝了就会拉肚子...但不喝就会渴死..."

墨白心头一动。他高中时修学过环境工程，对水处理有些了解。他让卡洛斯继续挖矿，自己则探索起矿洞来。

在一条废弃的支道里，他找到了水源——一条渗出的地下水，流进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盆。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可疑的绿色物质，散发着腥臭味。

墨白蹲下来仔细观察。凭借专业知识，他判断这是某种矿物质污染，可能还伴有细菌感染。他回忆起野外净水的方法，开始收集矿洞里的特定石块和矿物。

几小时后，当墨白回到老人所在的地方时，手里拿着一个用矿石碎片挖空做成的简易容器，里面装着相对清澈的水。

"用这个过滤过了，"墨白把容器递给老人，"虽然不能完全净化，但至少不会让你拉肚子。"

老人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等了片刻，又喝了一大口。几小时后，当狱卒来检查进度时，老人已经恢复了部分体力，能够继续工作了。

那天晚上，墨白的事迹传遍了整个监狱区。回到牢房后，不断有囚犯从通风口塞来小礼物——一块腌肉、几颗野果、一小块奶酪。这些都是囚犯们私藏的珍贵物品。

"谢谢。"墨白对隔壁的艾琳说，他知道是她最先分享食物给自己的。

"别高兴太早，"艾琳的声音依然冷淡，但少了几分敌意，"你被标记了，兰德尔不会放过任何觉醒者。"

"为什么？"墨白追问，"觉醒者到底是什么？"

长久的沉默后，艾琳终于开口："容器。"

"什么？"

"觉醒者是神的容器，"艾琳压低声音，"传说中，当黑暗时代来临，真正的神将通过觉醒者之躯重返人间。兰德尔杀光了所有可能成为容器的觉醒者，只留下完全受他控制的几个。"

墨白心头一震："所以他给我下药..."

"加冕仪式上的红酒，"艾琳冷笑，"老把戏了。他给所有潜在觉醒者都下了'沉眠者'药剂，让你们变成行尸走肉，然后找个借口关起来或者处决。"

墨白下意识看向卡洛斯。高大的随从依然站在墙角，但眼睛似乎比昨天有了一丝神采。

"你的随从..."艾琳突然说，"他很特别。"

"怎么说？"

"普通随从被剥夺主人后会变成真正的傀儡，"艾琳解释道，"但他...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痕迹'。"

墨白正想追问，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艾琳立刻噤声。狱卒走过每个牢房，检查是否所有人都安静就寝。

当脚步声远去，墨白发现通风口又塞过来一样东西。他捡起来，发现是一块黑色的石头，表面刻着奇怪的符文。

"放在你随从的额头上，"艾琳低声指示，"如果他有灵魂碎片残留，这能唤醒它们。"

墨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他走到卡洛斯面前，将黑石轻轻贴在他的眉心。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就在墨白准备放弃时，黑石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卡洛斯的眼睛猛地睁大，金色瞳仁中闪过一丝墨白从未见过的清明。

"主...人..."卡洛斯的声音不再机械，而是带着一丝挣扎的痛苦。

这变化只持续了几秒钟。黑石的光芒熄灭，卡洛斯又恢复了空洞的眼神。但墨白确信自己看到了那一瞬间的变化。

"有效果！"他激动地对艾琳说。

"果然如此..."艾琳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你的随从不是普通造物...他体内有龙族印记。"

"龙族印记？"

"双生之龙，一明一暗，"艾琳低声吟诵般说道，"当两者相遇，沉睡者将苏醒..."

墨白抬起手腕，看着自己的双龙印记。他突然意识到，卡洛斯的手腕上也有一个相似的印记，只是颜色相反。

"我们得离开这里。"墨白说，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越狱者死路一条，"艾琳警告，"布鲁克典狱长最喜欢折磨那些企图逃跑的囚犯。"

"留在这里也是死，"墨白反驳，"至少逃跑有一线生机。"

艾琳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睡觉吧，明天还要干活。"

墨白回到稻草铺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盯着角落里的卡洛斯，思绪万千。这个看似空洞的随从体内藏着什么秘密？艾琳又是谁？为什么她知道这么多？

最重要的是，他该如何带着卡洛斯逃离这座人间地狱？

夜渐深，墨白终于迷迷糊糊睡去。恍惚间，他感觉有人轻轻为他盖上了一件衣物，粗糙的手指在他脸颊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收回。

当他第二天醒来，发现身上确实多了一件破旧的斗篷，而卡洛斯依然站在墙角，仿佛从未移动过。

但墨白注意到，卡洛斯的指尖有一小块新鲜的擦伤，就像昨晚触碰了什么粗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