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四十七分，应急电源的电流声是实验室里唯一的背景音。

林墨站在白板前，上面贴着从实验日志上撕下的纸张，用找到的记号笔画出了三层楼的结构简图。红叉标记已确认安全区域，红圈是已知威胁点，问号代表未知。几条用尺子画出的笔直箭头贯穿其中，标注着时间节点和行动代号。

“行动目标：彻底清除实验楼内残余威胁，建立安全缓冲区，收集必要物资及实验样本。”林墨的声音平静，像在做一个常规课题汇报，“行动核心：效率与零伤亡。任何不必要的风险都会导致计划失效。”

苏凌雪坐在实验台上，已经重新扎好了马尾，正用一小块油石打磨钢管的边缘。她没看图纸，但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另外四个幸存者——王坤、李明、孙倩和李教授，则挤在稍远些的地方，脸上写着不安。

“我们……我们也要去吗？”王坤捂着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声音发颤。

“需要人手。”林墨没有委婉，“李教授留守控制台，通过内部监控系统为我们提供指引。王坤，你手臂受伤，负责B计划中的声诱装置投放和路线标识。李明，你体力最好，携带备用工具和收集袋，跟在苏队后方两米处。孙倩，你负责注意后方和侧翼异常动静，用这个——”他递过去一个绑着镜子的可伸缩杆，“观察死角。”

他给苏凌雪的定位是“苏队”。一个简洁、不带感情色彩，却隐含认可的称呼。

苏凌雪抬起眼，看了他一下，没说话，算是默认。

“行动计划分三步。”林墨用笔尖点着图纸，“第一步，清理二楼剩余区域。利用声诱装置将目标引至西侧回形走廊，利用那里的消防喷淋系统制造干扰——李明，你需要提前打开手动阀门。苏队负责主要清除。”

“第二步，前往一楼大厅。那里空间开阔，威胁数量不明。采用分层推进，利用服务台和立柱作为掩体。重点收集医疗用品和未开封的食物。”

“第三步，地下样本库。”林墨的笔在这里停顿，“能量读数异常，风险最高。视前两步完成情况决定是否进入，或仅为侦查。”

“能量读数？”苏凌雪停下打磨的动作。

林墨从控制台调出一个波形图，那是他昨晚用实验室的残余设备改装出的简陋能量探测器记录的数据。在三楼以下某个位置，有持续且稳定的微弱脉冲。“可能与‘核心’有关。需要更多数据。”

他将几个改装的装置分发给众人：用闹钟和空罐子做的简易声诱器，用荧光棒和胶带做的路线标记贴，还有两个对讲机——电量不足，只能短距离通讯。

“检查装备，五分钟后出发。”林墨最后说道，目光扫过每个人，“记住，保持安静，绝对服从指令。这不是游戏。”

五分钟后，合金门被轻轻拉开。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腐败气味。应急灯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苏凌雪打头，钢管斜指前方。林墨紧随其后，【动态视界】全开，淡蓝色的数据流在视野边缘不断刷新着环境参数和威胁预测。王坤、李明、孙倩按照既定顺序跟在后面，李教授则留在控制台，紧张地盯着监视器。

二楼西侧走廊。那扇被堵住的门依旧，但里面的撞击声已经变得零星。林墨示意王坤上前，将第一个声诱器卡在门缝下，设定十秒延迟。

“撤到拐角。”

众人刚躲好，刺耳的闹铃声和罐子滚动声就炸响了。门内立刻传来疯狂的嘶吼和撞击！堵门的桌椅剧烈摇晃。

“就是现在，李明，阀门！”林墨低喝。

李明早就摸到了走廊尽头的消防阀箱，用力扳动手动杆。

“嗞——！！！”

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猛地喷出水雾！冰冷的水流劈头盖脸浇在刚刚撞开障碍、涌出来的三只丧尸身上。它们动作一滞，本能地挥动手臂想拨开“雨水”，视线和嗅觉都受到严重干扰。

“上！”林墨的指令简洁。

苏凌雪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切入水幕！钢管划出银亮的轨迹，第一击精准地砸碎了一只被水迷住眼睛的丧尸的太阳穴。借力转身，第二记横扫击中另一只的膝关节，在它跪倒的瞬间，钢管尖端已刺入其后颈。

干净利落，两秒，两只。

第三只丧尸从侧后方扑来。苏凌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低头！”林墨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苏凌雪想都没想，猛地俯身。

一道银光贴着她的头皮飞过——是林墨掷出的撬棍！撬棍精准地插入了第三只丧尸张开的嘴里，从后脑穿出，带着它向后仰倒。

水雾渐渐停歇。走廊里只剩下三具尸体和哗哗的水流声。

苏凌雪直起身，抹去脸上的水珠，看向林墨。他走过来，拔回撬棍，动作自然。“配合默契度，提升。”他评论道，像在记录实验数据。

苏凌雪没接话，但紧绷的唇角似乎松动了极细微的一丝。“继续。”

清理过程基本按计划进行。林墨的计算和预判，加上苏凌雪高效的执行，以及其他人还算合格的配合，让他们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剔除楼内的感染组织。偶尔有意外，比如在某个实验室里遭遇了躲藏的丧尸，或者触发不稳定的电路火花，但都被预案或临场应变化解。

一小时后，二楼清理完毕。收集到少量食物、几瓶水、一个完好的急救箱，以及——四枚能量核心。大小和亮度略有差异。

林墨将它们分别密封标记。他注意到，当苏凌雪靠近这些核心时，她会不自觉地微微屏息，手指无意识地向内蜷缩。而他本人，除了觉得它们是不错的研究样本，并无特殊感觉。

差异确实存在。

稍作休整，队伍向一楼大厅推进。大厅的情况更复杂，空间开阔，杂物多，光线也更暗。透过破碎的玻璃门，能看到外面广场上游荡的零星黑影。

“按C阵型推进。”林墨调整了计划，“苏队左前，我右前，李明居中，王坤孙倩注意两侧和后方。优先清除视觉死角。”

推进缓慢而谨慎。大厅里倒着不少尸体，有丧尸的，也有遇难者的。血腥味浓重。他们在一家被砸毁的便利店残骸里找到了更多瓶装水和密封饼干，还在服务台后面发现了一个锁着的药品柜。林墨用工具撬开，收获了一批抗生素和止痛药。

就在他们将物资装袋时，孙倩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后、后面！楼梯间！”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通往地下层的楼梯口，阴影里缓缓走出了五只丧尸。它们不像楼上的那样穿着学生或教职工服装，而是统一的深蓝色连体制服，胸前有模糊的标识，动作似乎也更协调一些。

“是样本库的管理员……”李教授虚弱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他们怎么上来的……”

“准备撤离！”林墨立刻下令，“向正门方向，交替掩护！”

但丧尸的速度比预想的快！它们似乎察觉到活人的气息，嘶吼着加速冲来。更糟的是，外面的广场上，几只游荡的丧尸也被惊动，开始向玻璃门聚集。

“被包夹了！”李明的声音带了哭腔。

“上服务台！”林墨环视四周，瞬间改变策略，“利用高度！苏队，清理最近的！王坤李明，把桌子推过来堵住台阶！”

众人手忙脚乱地爬上服务台。苏凌雪守在台子边缘，钢管挥舞，将最先冲到的两只丧尸砸下去。但台子不高，丧尸疯狂地伸手抓挠，试图爬上来。

林墨快速从收集袋里拿出那瓶工业酒精和一堆废纸。“李明，火！”

李明反应过来，用打火机点燃浸了酒精的纸团，扔向台下。

“轰！”火焰腾起，暂时逼退了丧尸。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火势会蔓延，烟雾也会引来更多麻烦。

“林墨，看那个！”苏凌雪忽然指向大厅中央悬挂的巨型装饰吊灯。连接吊灯的钢索，因为之前的骚乱和爆炸，已经松脱了一半，摇摇欲坠。

林墨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动态视界】快速计算：吊灯重量、钢索剩余强度、丧尸聚集范围、引爆方式……

“需要足够的力量同时切断剩余连接点。”他看向苏凌雪手中的钢管，又看向远处一根倒下的金属旗杆。“抛射。角度37度，力度需要……”

“给我旗杆。”苏凌雪打断他。

林墨将旗杆拖过来。苏凌雪试了试重量，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绷紧。她没有助跑，就站在原地，身体如同拉满的弓，猛地将旗杆向斜上方掷出！

旗杆呼啸着飞向吊灯连接处。

“砰！咔嚓！”

精准命中！本就脆弱的连接点彻底崩断！巨大的金属吊灯轰然砸下，正好落在聚集的丧尸群中！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声，烟尘弥漫。

机会！

“冲出去！现在！”林墨率先跳下服务台，避开火焰，向玻璃门冲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广场上的零星丧尸被巨响吸引，但距离尚远。小队成功冲出了实验楼，暂时摆脱了围困，躲进了旁边一栋矮楼的阴影里。

众人喘息着，惊魂未定。孙倩低声抽泣起来。王坤和李明脸色惨白。苏凌雪扶着墙，胸口起伏，额发被汗水浸湿，刚才那全力一掷显然消耗巨大。

林墨则紧紧盯着实验楼地下入口的方向。能量探测器的波形图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那里的脉冲，在吊灯砸下后，似乎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然后又恢复了稳定。

“地下的东西，”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刚才……‘醒’了一下。”

苏凌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幽深黑暗的楼梯口，仿佛一张巨兽的嘴。

而林墨手中的探测器屏幕上，代表地下样本库的能量读数，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升了一小格。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