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蘑菇的暖意渐渐消退，墨白半梦半醒间挣扎着睁开眼睛。

洞穴里依然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株发光的菌类提供微弱照明。他眨了眨眼，适应黑暗后，发现卡洛斯正盘腿坐在洞口处，背脊挺直如剑，金色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捕食者般的微光。

"你没睡？"墨白撑起身子，声音因刚睡醒而沙哑。

卡洛斯转过头，机械地回答："随从基础协议：警戒模式。"

墨白皱起眉。自从逃出监狱后，卡洛斯的言行在机械与人性之间摇摆不定，像一台接触不良的机器。

但那些细微的异常——为他暖手的举动，包扎伤口时的轻柔触碰——都绝非程序设定那么简单。

"我们休息多久了？"墨白活动着酸痛的脖子问道。

"六小时十三分钟。"卡洛斯精确地回答，然后突然补充了一句，"你说了梦话。"

墨白一愣："我说了什么？"

"一个名字。卡洛斯。"随从的声音平板，但眼神微妙地闪烁了一下。

墨白脸颊发热。他确实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却在游戏角色创建界面看到了卡洛斯的脸。那种时空错位的熟悉感让他即使在梦中也不自觉呼唤这个名字。

"那是我给你取的名字，记得吗？"墨白轻声说，伸手去拿水袋，却因动作太急碰到了伤处，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卡洛斯瞬间出现在他身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抓住墨白的手腕，检查那道在逃亡途中被岩石划破的伤口。

墨白屏住呼吸——卡洛斯的指尖冰凉却轻柔，拂过伤口的触感像羽毛。

"感染风险：17%。"卡洛斯用机械的口吻说着，却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蘸水小心清理伤口，"需要消毒剂。"

"等我们到城镇就能..."墨白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眼睛盯着洞穴深处，"等等，那是什么声音？"

微弱的吱吱声从黑暗处传来，起初稀疏，很快变得密集。卡洛斯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将墨白护在身后，小刀在手。

"啮齿类动物。数量：众多。"

第一只生物进入视野时，墨白胃部一阵抽搐——那根本不是普通老鼠，而是一只足有家猫大小的变异巨鼠，眼睛退化成了两个白点，但耳朵异常发达，獠牙外露，浑身无毛的皮肤上布满溃烂的斑块。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转眼间，数十只巨鼠从洞穴各处涌出，形成包围圈。

"矿洞里的变异生物，"墨白低声说，"可能是被我们的气味吸引来的。"

卡洛斯没有回答，全身肌肉绷紧如弓弦。当第一只巨鼠扑上来时，他精准地挥刀斩断了它的脊椎。但更多的巨鼠蜂拥而上，有些甚至试图绕过卡洛斯直接攻击墨白。

墨白抓起一根掉落的钟乳石柱作为临时武器，击退了几只逼近的巨鼠。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很快就有几只突破了防线，在墨白腿上留下几道血痕。

"卡洛斯！我们得找条路突围！"墨白大喊，同时砸碎一只巨鼠的头骨。

卡洛斯突然改变战术，不再试图杀死每一只巨鼠，而是用惊人的速度在墨白周围清理出一个安全圈，然后指向洞穴另一侧的一条狭窄通道："那边。气味流动。可能有出口。"

两人背靠背向通道移动，卡洛斯负责开路，墨白则防备后方袭击。巨鼠群锲而不舍地追赶，尖利的叫声在洞穴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这暂时阻挡了大部分巨鼠，但仍有几只较小的个体挤过缝隙继续追击。墨白气喘吁吁地跟在卡洛斯身后，腿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等等，"墨白突然停下，注意到墙壁上的一些晶体，"这是...硫磺？还有硝石？"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迅速从口袋里掏出艾琳给的黑石粉末和一块打火石——这些是他从监狱带出的全部家当。

"卡洛斯，我需要你帮忙掩护我，最多一分钟！"

卡洛斯没有多问，立刻转身堵在通道中，用身体构筑起一道防线。

墨白则快速收集墙上的硫磺和硝石晶体，混合黑石粉末，用撕下的衣角包裹成一个小包。

"好了！后退！"墨白喊道。

卡洛斯敏捷地闪开。墨白将包裹扔向追得最近的一群巨鼠，然后用打火石擦出火花。

简陋的爆炸物发出刺眼的闪光和巨响，虽然没有多大杀伤力，但成功吓退了巨鼠群，它们尖叫着四散逃窜。

"走！趁它们还反应过来前跑！"墨白抓住卡洛斯的手臂向前冲去。

通道尽头是一处陡峭的斜坡，两人滑下去后落入一个较大的洞穴。

这里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墙壁上还残留着锈蚀的矿车轨道。

"旧矿区，"墨白喘着气说，"应该离出口不远了。"

卡洛斯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耳朵微微抽动："人声。前方。"

墨白凝神倾听，果然隐约听到交谈声。他们小心地循声摸去，声音越来越清晰。

"...这批货今晚必须送到码头，布鲁克大人亲自下的命令。"

"但守卫增加了一倍，我们怎么通过检查站？"

"老规矩，藏在鱼筐下面。那些卫兵从来懒得翻臭鱼。"

墨白和卡洛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听起来像是走私者的对话。他们潜伏在暗处，看到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站在一处竖井下方，正将几个木箱装上简易升降平台。

"我们跟着他们出去，"墨白低声说，"但需要他们身上的衣物做伪装。"

卡洛斯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绕到那两个走私者视线盲区。当其中一人独自去搬最后一个箱子时，卡洛斯闪电般出手，一记手刀将他击晕。另一人听到动静刚转身，就被墨白用石块砸中了后脑勺。

"抱歉，"墨白对昏迷的两人说，"借你们衣服用用。"

几分钟后，墨白和卡洛斯换上了走私者的破烂外套，用煤灰抹黑了脸和手。他们将昏迷的两人藏到角落，然后站上装满货物的升降平台，拉动控制杆。

生锈的链条嘎吱作响，平台缓缓上升。墨白心跳加速，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卡洛斯站在他身前半步，肌肉紧绷，随时可以爆发。

平台停在一个仓库模样的建筑内。透过木板缝隙，墨白看到外面是繁忙的码头区——他们成功逃到了巴达尔城的下层区域！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呢？"一个粗鲁的声音从仓库门口传来。

墨白深吸一口气，压低帽檐，和卡洛斯一起推着货箱走出仓库。

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但空气中咸腥的海风让他差点落泪——这是自由的味道。